草编艺人:一束黄草,五段人生
徐行草编始于唐代,至今已有千年历史。
谈起草编的渊源,顾惠珠向记者讲述了从母亲那里听来的传说:很久以前,在徐行的新泾村住着一位黄茅草姑娘,黄茅草是孤儿,靠给财主家放牛割草为生。到了出嫁的年龄,黄茅草不但没有嫁妆,连一双像样的鞋也没有。
正当她伤心时,朝夕相处的老牛衔了把黄草走到她的面前。看着这些黄澄澄的野草,黄姑娘顿时心头一亮,动手给自己编了双黄草鞋。
不久,她就穿着这双草鞋出嫁了。漂亮的黄草鞋引人赞美,很快,全村人都向她来讨教编草鞋的技艺,并给了她“草编仙子”的美誉。
图中五位老人是徐行草编工作室的职业草编手艺人,从十一、二岁开始,她们就开始学习编黄草。
她们的作品花色细密、平整流畅,走进过世博会,也曾远赴台湾参加展会,受到热烈欢迎。
家人围坐编黄草
黄草编织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儿,顾月香常常忆起年幼时一家人围着油灯连夜赶编黄草的情景。那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,一家五口人单靠农耕生活,日子自然紧巴巴。
为了改善生活,父母亲都会定期接受草编订单。有订单的时候,每天凌晨四五点,父母就会起床赶制。当一天的农活结束回到家,把孩子哄入梦乡后,点起煤油灯,黄草又开始在母亲手中飞舞起来,父亲则在旁负责把黄草劈成粗细均匀的两半。
顾月香当时只有七八岁年纪,编黄草还插不上手,只能在旁帮忙把黄草搓成麻花状。
母亲是编黄草的能手,细长的黄草中间对折,穿进另一根黄草中,然后草丝在指尖飞快地穿梭。为了卖个好价钱,母亲编得十分精细,整个晚上,只能做好几双鞋底或者一个草包。母亲一边编,一遍向女儿传授经验。
至今,顾月香依然记得母亲说得最多的一句话:“手要拉紧,力道要均匀,这样花色才好看。”
一批黄草编好后,父亲把成品卖给收购商。价格好的时候,草包、拖鞋和篮子能卖到几毛钱一件,最多的时候一次能卖十几元钱,这在当时可不是一笔小数目。
拿着钱,父母亲去买来油盐酱醋,或是一些小零食给顾月香和弟妹打打牙祭,一家人其乐融融。
但不是每次都能换来好价钱。在那个年代的徐行,流传着“清明七月半,蒲鞋降一半”的谚语。
意思是说每年农历的清明到七月半这段时间,是菜田青黄不接的时候,农民们因此拼命编制草鞋。数量一多,老板就借机压价。
每年的这个时候,顾月香都要和父母每天早起晚睡编黄草,一家人过得十分辛苦。
编黄草攒嫁妆
在母亲身边编着编着黄草,小囡们就长大了,到了该出嫁的年龄。
过去,嘉定流传着“嫁囡勿嫁蒲鞋村,蒲鞋村里磨黄昏”的说法,意思是:这里全靠做蒲鞋来换取柴米油盐,一般方圆数里内都不会把女儿嫁过来——这确实是当时徐行地域内的真实写照。
别的地方的女孩不愿嫁到徐行编黄草,但是,徐行的女孩子出嫁,却要靠自己编黄草赚钱攒嫁妆。高秀娟老人的嫁妆就是这样攒出来的。
“当时家里实在是太穷,父母资助不了多少钱,只有靠自己编黄草了。”高秀娟回忆起来有点感伤,那时,她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,最终攒够了几十元钱,买了雅霜雪花膏、友谊牌粉霜等让女孩子心仪的护肤品和热水瓶、痰盂等日常用品。
婚后,高秀娟的草编手艺也为改善家庭经济条件出了不少力,为了如期交上订单,高秀娟常常一边用脚摇着自己孩子的摇篮,一边双手编黄草。
在上世纪七十年代,由于她的勤劳,每年可以给家里带来300多元的额外收入。
成为职业草编艺人
上世纪八十年代,工业经济兴起,不少徐行人放下了手中的黄草,进入工厂,成为工人。
2008年,徐行镇成立草编工作室,盛雪娟等5位老人凭借口口相传的赞誉,被选入工作室,成为职业草编手艺人,再次拿起了黄草。
老人们编织的黄草工艺品,曾出现在北京、成都等城市的展览馆,也跨越过海峡,参加过台湾的展会。
在台湾,一双双草编拖鞋受到追捧,展会开幕不到一小时,所有草编拖鞋就被抢购一空,其中不少买家是定居台湾的上海人,他们说:穿着这些草鞋,就像踩在了故乡的土地上。
如今,老人们编黄草再也不是为了生计,她们每天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虽然手指上长着老茧,但是心里过得适宜。
她们不知道,她们之后,草编是否还能延续;她们现在能做的,就是尽己所能展现这项穿越千年的指尖艺术,给世间留下更多黄草的清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