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海市嘉定区人民政府

街头小巷里时不时会看到一架拖车或三轮车，车上用柴爿烤红薯，一缕缕红薯焦香味随风飘过来的诱惑，总会让我或回眸或止步，更让我想起小时候灶前头的一个个情景。

江南人家，特别生活在乡下的，烧饭煮菜都在灶台上完成。只有水上生活的船家才用行灶，很形象，随船行进的灶具，叫了行灶。北方人叫灶台，南方人叫灶头。寻常百姓家里，多半用两眼灶，大户人家用三眼灶。灶头上除了大、小锅外还有汤罐、镬子，那是利用烧饭的柴火，同时烧热了汤罐、镬子的水，用以洗脸、汰脚，也是乡下人充分利用柴火的聪明之举。

小时候，很喜欢坐在灶前头烧火，大人在烧饭煮菜，如果还要去灶前头添柴火，往往忙得脚不着地，就吆喝着家里小孩帮忙烧火。我乐此不疲，因为天冷时烧火，暖烘烘的灶火发散出来的温度，不仅暖了身体，也暖和到心里。还有一点好处，那就是等烧好饭菜，灶肚里尚有余烬，可以煨几个红薯、芋头，甚至地里挖出来洗尽晒干的花生，虽然火候掌握得不很好，常常烧焦烧糊了，但总有烤得八、九分熟的部分，那个烫着手剥开来吃的开心，以及嘴巴上留着淡淡的灰，至今难忘。我还在灶肚里煨过玉米呢，乡下称番麦，不知现在还有人会这么称呼吗……

如果在寒冬腊月，灶头里烧剩的火还余烬烁烁，母亲会拣出来放进铜制的脚炉，盖上有一个个圆孔的脚炉盖，火力尚足时在脚炉盖上铺一块厚棉制品，烘手烘脚最惬意。那时去邻居家串门，多有人捧着个脚炉出去“噶珊瑚”。

脚炉、脚炉，当然也可脱了棉鞋在上面暖足，冷天被子冰凉冰凉的，用脚炉暖被窝是寻常人家寻常事。然而，也出过事的。有一家因为活计太忙，将小孩放在立桶里出去做生活了，虽然立桶上有一木板隔着让小孩可立，可是板下的脚炉里余烬温度高，终于将小孩的脚烧坏了，小孩最终成了残疾人。所以，不管如何寻常事，做人父母的还是要仔细再仔细。

对了，灶前头还有一个好处，那就是如果客人来了，家里没有多余的床，就会让客人睡床上，主人睡灶前头，只需铺上柴草，多为干松的稻草。若是冬天，暖和着呢！

坐在灶前头，最温馨最开心的是家里焋糕、炒长生果、烧年夜饭的时候，香味弥满了灶头间，特别是大人唤一声：“别烧火了，出来尝尝味道！”糕的糯、红烧肉的鲜、花生的香……节日的味道、亲情的味道，随着舌尖、牙齿芬芳地漫开了味蕾，大人小孩都大快朵颐，怎一个爽字了得！

稻草抑或麦柴，火力软；花箕或豆箕即硬柴，火力旺。为了火势旺，许多人家用上了风箱，风箱有铁管穿过灶壁直通灶肚，风箱柄连续不断地推拉，让灶肚里的火乘风势呼呼地往上窜，锅里食物就熟得快。我爸是村上有名的老木匠，做个风箱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。

日长时久，灶头也有烧坏了的时候，这时就要翻造。记忆中，我家翻造过一次，父亲准备好了各种材料，包括砖头、泥浆、纸筋等，找了一个他熟悉的泥水匠，紧赶慢赶，一天之内砌好了一个新灶。泥水匠不仅会砌墙、盖瓦和刷墙等，还要会画灶花。只见新灶头画上了万年青、菊花等，灶头上还砌了灶龛，那是供灶君公公的。平常也时不时供点吃的，到腊月廿三就要送灶君，那供的多为甜品，就好比如今说的封口费，只为了让灶君上天后言好事。

龙年春节前夕，我到街上置办年货，车行至马陆樱花街，见有人在卖烤红薯，香气氤氲，诱惑了我。停车买了一枚热腾腾的烘山芋，异常兴奋，上车后将其放在副驾驶座上，一发动车，碰到了个外卖小哥的后座，赶紧下车。只见他已爬起来，我忙问他伤着了没。他说没有，却坚持报了警。不久，警察就来了，在了解情况后就说没什么大事，让我们私了解决。快递小哥却不肯，坚持要走保险。我跟他去了医院，又去了属地派出所，走完了所有流程。我的这一事故，让我过年的好心情弄丢了！思前想后，都是烤红薯惹的祸！

呵，灶前头！呵，烤红薯！